一、两汉
公元前206年到公元220年的汉代,我国的绘画艺术有了迅速的发展,当时“宫廷壁画”、“祠堂壁画”、“墓室壁画”风靡一时,内容大都是宣扬圣贤先人的事迹。在这些壁画中,有不少是多幅连续性的叙事故事画。如1972年出土于湖南长沙的《马王堆一号墓“T”型帛画》就是一幅不分届的描绘多种神话传说和墓主(墓主是西汉初第一钛侯、长沙诸侯国丞相利苍的妻子)生前生活场景相结合的连续多幅的故事画。同时出土的还有《马王堆一号墓漆棺故事画》和马王堆三号墓出土的《气功强身图》也称《导引图》,画面形式都有连续叙事的明显特点。
1.“土伯吃蛇”和“羊骑鹤”
《美术》月刊1981年第4期上发表过一篇《我国现存最早的连环画》。据该文介绍,马王堆一号汉墓漆棺“为四层套棺,中间两层是黑地彩绘棺和朱地彩绘棺,上面皆有云气,在云气的间隙画了很多神怪人物”。这些神怪人物有的是成组的带有连续性的故事画。其中列举两例,这就是“土伯吃蛇”和“羊骑鹤”。
土伯吃蛇
画在黑地彩绘棺棺盖上
①一秋低头寻找东西。②秋见到一条蛇。③秋将蛇衔起,喂一有兽头、张口、翘舌而作人立状的怪物(即土伯)。④土伯把蛇吞下去。
羊骑鹤
画在黑地彩绘棺右侧板上
①一羊牵一鹤,鹤露出半个身子,好像刚刚来到。②羊牵引鹤,鹤不愿走,羊使劲拽。③羊骑在鹤身上,鹤背负着羊向前走。
据考释,土伯是地下的主神,吃蛇是防止蛇对死者尸体的侵害。羊是吉祥之意,鹤是古人崇拜的神物,古人认为人死后升仙是骑鹤上天的,故“羊骑鹤”寓意希望死者升仙上天。这两组画已经具有较强的连续性和故事性,秋、蛇、土伯、羊、鹤等形象也都刻画得栩栩如生,饶有意趣。为连环画的雏形。
2. 《二桃杀三士》
现在我们所见到的比较完整的早期连环画壁画有洛阳西汉墓墓室壁画《二桃杀三士》。故事讲述的是春秋时齐景公将两个桃子赐给公孙接、田开疆、古冶子论功而食,三人弃桃自杀。事见春秋·齐·晏婴《宴子春秋·谏下》,比喻借刀杀人。壁画的画面上由三组画组成,虽然故事表现得还不够完整,但画出了重要情节,人物形象也画得生动而又个性,可算是一部富有特色的连环画。
二、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
到了魏晋南北朝以及隋唐五代时期,绘画、造像等常常分为若干段,每一段表示一个故事情节,若干段合起来表示一个完整的故事。这种艺术形式已经初具插图连环画的特征,如顾恺之的《洛神赋图》、敦煌等石窟中的佛传故事壁画等。南唐画家顾闳中所绘《韩熙载夜宴图》也带有连环画的性质。
1.《洛神赋图卷》
此画卷的作者现在说法不一,以前一直认为是东晋顾恺之所作,近年来有人认为是出于隋代展子虞之手,又有人认为是宋代人所作。此图卷的摹本很多,据考证以故宫博物院所收藏的宋代摹本最接近原作。这图卷是根据三国时期魏国曹植的文学作品《洛神赋》改编绘制的。据传洛神是洛水的女神,为伏羲之女,称宓妃,因渡水淹死,成了女神。有人认为曹植的《洛神赋》是感念恋人甄后而作。画卷分段描绘了曹植在洛水中遇见宓妃的故事情节。有的摹本图卷,把曹植的《洛神赋》原文分成9段(颇像现在连环画的说明文字),按每段文字内容配画。如第1段画的是曹植从京师东归,人困马乏,正在休息。第2段画他看见一个美人立于岩石之畔。第3段画曹植与洛神对话,互通情愫。第4段画诸神载歌载舞,悠然自得,与洛神满怀心事、曹植惊疑不定的情绪形成鲜明的对照。第5段画洛神乘鸾鸟与曹植作诀别的情景。第6段画洛神驾六龙乘云车而去。第7段画曹植坐船追踪前往。第8段画曹植白白追了一夜,毫无踪影,坐在洛水岸上怅然若失的样子。第9段画曹植只好收拾车马,恋恋不舍地返回东阿。这是十分典型的文学与美术相结合的长卷型连环画。
2.《九色鹿本生》、《割肉贸鸽图》
南北朝、隋、唐时期的敦煌、麦积山等地的壁画中,有不少连环画,如敦煌莫高窟北朝连环画壁画《九色鹿本生》、《摩诃萨埵太子本生》(又名《舍身饲虎》)、《尸毗王本生》(又名《割肉贸鸽》)等,是佛教故事画,又在不同程度上反映了人间的生活和人们的善良愿望。
九色鹿本生
莫高窟257窟,是北魏本生故事画中最早的横卷式连续画之一。壁画以横幅长卷形式连续画出佛的前身九色鹿王故事的种种情节:鹿王在江边救起溺水人,溺水人叩谢;王后梦见鹿王,要求国王捕捉鹿王;国王悬赏捕鹿,溺水人告密,国王带人捕鹿,鹿王向国王诉说救溺水人经过;国王放走鹿王,王后心碎而死;告密者得到报应,身上长癞,口中恶臭。每一段落均附有文字榜题。显然是继承了汉画的传统手法。画面以人物为主,衬以山石树木。土红地色上配以青绿山水,点缀花草,有浓厚装饰风。画中的建筑物格式、车马形制、骏马形态等,都与汉画中的形十分相似。
尸毗王割肉贸鸽图
这个本生故事画最早见于北凉275窟北壁中层,只画了割肉和过秤两个情节,属莫高窟最早的连环故事画之一。
这幅表现释迦牟尼“前生善行”的壁画是依据《贤愚经》绘制的。经中说:尸毗王为了求得佛道,立誓普救众生。天主帝释欲验其诚,便与大臣分别化作鹰和鸽子,鹰追逐鸽子,鸽子向王求救,国王为了拯救鸽子并使鹰不致饿死,忍受了千刀万剐的极大痛苦,割尽全身肌肤来换取鸽子的生命。画面所表现的,正是这样一种充满虚幻的宗教气氛的壮烈情景。
这幅画在结构上采取了早在汉画中就流行的“异时同图”的方法,在突出尸毗被割身这一主要情节的同时,表现了与主题相关的其它一些情节内容,组成了布局对称的完整画面。形象高大的尸毗王居中而坐,是画面上最引人注目的人物。他身着菩萨装,双腿左盘右垂,头微侧,目光神色显得十分沉着坚定。在他的右上方,一只白色饿鹰正在追逐一只鸽子;鸽子飞落在尸毗王的右手上,国王左手伸举胸前,似在拦鹰护鸽。在尸毗王的两侧,分上、中、下三层分布着十数个各种身份的人物;右侧下方,饿鹰面王而立;侧旁,一半裸披发人正手持利刃,从国王的腿上往下割肉,刀锋所及,鲜血淋漓、白骨森森;旁边是故事的另一个情节,画一人掌秤,一端秤盘内是鸽子,另一端坐着尸毗王,这是由于割尽了全身的肉后还够一只鸽子的重量,尸毗王只得爬上了秤盘。盘中的尸毗王肌肤殆尽、骨肢显露。左侧下方半跪于地的是国王的眷属,有的手抚国王的腿膝,正在苦苦劝阻;有的相顾交语、仰面击掌,对国王的行为赞赏称颂。中层两侧布满了形态飘逸的群臣和天国诸神,个个虔诚恭敬。两侧上方散降花雨的飞天凌空而翔,以供养的姿态显示了神灵对尸毗王的赞誉。整幅画象是一首动人心弦的交响乐,以割肉产痛苦和尸毗王心灵的平静为主旋律,以周围人物的动作为和声,用强烈而流畅的音响衬托着庄严的主题。画中众多人物的动态神情,无不受制于尸毗王的举止行为。作者运用浪漫主义的映衬手法,让人、眷属、群臣们象众星捧月一样烘托着尸毗王的形象,企图在肉体的极端痛苦中突出他心灵的平静和崇高。
作品在表现技法上,特别是在绘制人物时,采用了表现立体感的明暗晕染法,以朱色层层叠染,再以白粉画鼻梁、眼睛和眉棱,以示突起。其衣冠服饰也多有西域遗风。虽历时一千四百余年,画面尚属完好,仅色彩变化较大,已呈灰褐色调。
3. 唐代绢幡
远在1907年5月,在敦煌一间久被封闭的石室,满藏着古代经卷绘画。里面至少有二十多种,估计是唐代的连环图画。
这些连环图画,大都是二三呎长的条幅——与壁画里晚唐的《萨埵那本生》等不一样,它们用稀薄透光细绢绘成,四边用坚韧材料镶衬。所以用稀薄透光绢,是为着要悬挂在穹门或到佛堂去的过道上,力求不挡住光线。并且是两面都画,每面一般画四幅。上面有三角形的顶,下面有浮动的旒。有的四条一组,也有的八条一组。
这就是一直到后来寺庙沿用的“幡”。
做道场、经唱时,常常用来挂在经台的旁边。
这里,先介绍几幅“幡”的内容:
一幅的第一段,右边有乔达摩菩萨在生前向燃灯古佛敬听他将来伟大的语言,第二段是乔达摩太子出游四门故事的缩本,第三段是乔达摩的母亲摩耶夫人梦乔达摩降生之像,第四段是摩耶夫人同一妃嫔着中国服装,在迦维罗卫宫中闲步。乔达摩就是释迦牟尼佛。
一幅的第一段,作摩耶夫人熟睡,梦乔达摩菩萨诞生之状,第二段作夫人乘舆游蓝毗尼园之像,第三段太子从摩耶夫人右腋诞生,第四段写太子初生行七步,步步生莲花。
有一残“幡”,似以太子出四门绘成四段,残存两段,一段绘乔达摩太子骑马出父王宫,遇见伛偻老人,下段作遇病夫仆地的形状,有文字说明。
还有一幅,上段作太子乔达摩夜遁,妃嫔彩女以及卫士酣睡门外,下段作使者追乔达摩不得,反报白净王,作觳觫俯伏候责之状,二紫衣刑吏后立。
画的格局很自由。有的用宽线框均等的隔开,有的用图案画隔开,有的用地界线隔开,有的用说明文字左右相替隔开,有的除用文字左右相替隔开外,还加上图案边框。用说明隔开的,有时画面有些交叉,有时两幅共一说明。还有一种,就是画面也浑如一幅的连接着。三角顶也有绘饰。
这一些“幡”的发现,说明了连环图画发展到了唐末,由于政治的统一,经济的繁荣,和宗教的隆盛,不但在制作方面愈趋精致绚烂,也发展成为流动性的宣传绘画,可以随时随地按场所需要组成大小画廊。这一形式为人民所喜爱,从这些情况里很易于相见。
4.《韩熙载夜宴图》
五代南唐画家顾闳中所画的《韩熙载夜宴图》是一套标准的“无字连环画”。顾闳中,后主李煜时是画院翰林,任待诏,工画人物,善于描摹人物的神情意志,用笔遒劲、间有方笔转折,设色浓饰。后主李煜曾派他和当时同在画院的周文矩等人,在晚上偷偷潜入到中书郎韩熙载家去,观察并偷画下韩熙载夜宴宾客的豪华情景,想以图为论据,规劝韩熙载改变那放荡的生活方式。这幅画卷用连环画的形式,真实生动地描绘了韩熙载和他的宾客与歌妓们在一起寻欢作乐的情景。全画卷共分5段,每段以屏风相隔,而又联成一气。
第一段画的是韩与一位大概是状元郎的人物,坐在床上,同其他宾客一起要求一位女宾弹琵琶。第二段画韩亲自击鼓,与众宾观看歌妓舞蹈。第三段画韩洗手休息。第四段画韩坐听名妓吹奏。第五段画韩的宾客们与诸妓调笑的情景。
作品真实地反映了封建大官僚奢侈腐朽的生活方式,同时也描绘了韩熙载由于对南唐前途悲观失望而流露出悒郁空虚的复杂心境。画卷在构图的巧妙别致、人物造型的真实生动、性格化以及用笔设色等各方面,都表现出了高度的艺术水平,体现了作者深厚的艺术功力,是一卷以现实生活为题材的杰出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