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讲：连环漫画的创作方法

1.故事分析和风格定位

前一讲谈到了现代连环漫画的重要特征之一是“叙事性”，而故事本身就包含了时间（时代）、地点（地域）、人物（角色）和时间等因素。故事所叙述的内容有喜剧、悲剧、现实主义或幻想等，细分起来，包括了奇幻、爱情、社会、搞笑、恐怖、校园、毛线、科幻、历史、格斗、体育、演艺、悬疑、传记、战争、灾难、女性、厨艺、动物、经营、亲情、军事、医学等各个门类。他们均有着不同的差异而呈现出不同的故事叙事特征和风格，也就是文学语言艺术风格的不同。用连环画这样一种独特的视觉化造型艺术手段去表现，则需要选择或创作一种能与故事风格相吻合的绘画风格进行演绎。如日本漫画《恶童》，讲述的是以义理、人情和黑帮维系的荒废小城“宝町”为舞台，相依为命的孤儿小黑和小白食附近闻名的不良少年，当“宝町”在一群人的私利下面临巨大变动的时候，两个少年采取不同“战斗”行动的故事。日本漫画家送木大洋，是以一种不同于 以往大家熟悉的“另类”风格——略带夸张和扭曲变形的人物造型和充满动感的纪实性“镜头”画面，十分贴切地表达了这个现实与荒诞交杂的故事内涵（图一）。而由另一位日本漫画家大友克洋创作的漫画《AKIRA>,则是以“写实”的风格，表现人类在战争后复苏的希望，而高度的人类文明产物“机器人玩具”最终摆脱人类的控制，将人类推向毁灭这一沉重主题的故事。在这部漫画中，无论人物或场景，都绘制得精细紧凑，称之为主观上抽象，客观上具象的手法，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视觉张力（图二）。《小吸血鬼》是法国漫画家乔安·斯劳以“鬼”为题材的故事，但因其夸张充满幽默感的造型风格，使这样一个让人产生恐怖幻想的“灵异”世界变得有趣和富有“人情”味（图三）。美国漫画家乔夫·达洛（Geof darrow)被称为充满霸气的美式科幻漫画风格，他的作品极度工业化、极度颓废、极度暴力，爆炸及爆炸带来的烟云、碎片。红、黑色的血液几乎充斥着每一页的画面。他以极度写实的画风，对细节的描绘也强化到极致。给人的视感观以极大的刺激，甚至到了令人窒息的地步（图四、图五）。

                                         图一                                 图二

                                  图三                                            图四

图五

中国画家张乐平，其代表作品《三毛从军记》、《三毛流浪记》等，是以毛笔勾勒出独特的中国风格的多格连环漫画，故事里透出苦涩、辛酸、嘲讽和幽默。从“三毛”的经历中折射出旧中国苦难儿童的真实缩影（图六、图七）。

不同的漫画故事，是诱发漫画家创作某种艺术风格的主要动因。同时，每一格出色的漫画家，均会有自己与众不同的审美趣味和风格倾向。换句话说，就是有他们各自独有的绘画表现形式和语言，并因此成为画家的代表性“符号” 。他们之间也会互相影响并获得启迪。如著名法国漫画家莫比·斯（Moebius)笔下奇幻的场景和丰富迷人的视觉想象力（图八、图九），成为许多漫画学习和借鉴的偶像。日本动画大师宫崎骏就深受其影响，他说“莫比斯看待世界的角度令我惊讶！他的画以单纯的线条来描述人物，包含了各种要素，呈现出既孤独又高傲的空间感。我觉得这是莫比斯最大的魅力。”二另一位日本漫画家大友克洋则这样评价：“莫比斯是在漫画进行最前线的艺术家，至今依旧旺盛的创造欲，正是他的厉害之处。”而他们的多部漫画作品中就有明显地莫比斯风格（图十）。

图六

图七

                                          图八                                               图九  

图十

当然，任何绘画风格都离不开它所表现的核心，就是故事。而将一个故事进行视觉化再现，则会因每一位漫画家对故事的理解与对艺术地独特诉求而千差万别，这就是让许多人迷恋的丰富多彩的漫画艺术世界的魅力所在。

2.角色与场景设计

漫画中的角色形象，就像电影、电视剧、舞台剧中的演员，是虚实的主体。所不同的是，电影、电视剧、舞台剧中的演员是由真人扮演的，而漫画中的角色，完全由漫画家“无中生有”创作出来的。角色设计是漫画故事中形象的视觉化设计过程，是将漫画故事风格转换为视觉形象风格。角色形象设计则是其中的第一要素。造型风格决定角色形象的最终呈现效果，同时也反映出漫画家自身对漫画形象风格的取向（图十一）。每一位漫画家所速效的漫画较色形象都带有明显地个性化“符号”。如漫画家藤子·F·不二雄，创作的“机器猫”（图十二）造型，既有铁皮玩具的特征，又区别于其他漫画作品中猫的形象。而由美国漫画家吉姆·戴维斯创作的加菲猫（图十三①），那半闭半睁的眼睛，慵懒的体态，则与它的性格十分吻合。但当它紧张和愤怒时，两眼又瞪得像两个灯泡一样又圆又大，与“机器猫”的造型风格迥异。还有许多动画和漫画作品中猫的形象。还有许多和漫画作品中猫的形象（图十三②、图十三③、图十三④），都给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就像前面所谈到的，他们都因具有显著的“符号”特征而让人易于记忆。这一设计规律同样可用到其他漫画角色形象的设计中。如在漫画故事中出现最多的人物形象和各种动物形象，除了要抓住不同的人物外形特征不同国家、民族、种族及高矮胖瘦等）之外，重要的是能够提炼和概括其最具符号性的元素。譬如“米老鼠”（图十四）的头部造型，是由三个圆形构成它的基本外部特征；菲利克斯猫是由一个圆形加上三个尖角组合而成；加菲猫除了一个圆形的头和连个二朵组合之外，其中那双眼睛和“绅士”般的胡子，也是极具特色的。由张乐平先生设计的“三毛”形象（图十五），那三根毛长在光秃的头上的毛就是一种“符号”，这个造型还非常准确地表现了一个缺乏营养、瘦骨嶙峋又不失机智的穷苦孩子的鲜活个性。大家熟知的美国漫画作品中的“超人”、“蜘蛛侠”、“蝙蝠侠”（图十六），他们的共性特征是健壮魁梧，但又各以其独特的装扮和鲜明的色彩而富于差别。

图十一

                                                       图十二                                            图十三①

图十三②

                                                                       图十三③                                    图十三④

   图十四                                      图十五

图十六

在一部漫画作品的角色形象长做中，主要角色造型的设计又是最为关键的。一旦主角形象确定后，其他配角形象均应围绕它展开设计，并以突出主角形象为首要宗旨（图十七），既要在整体的造型风格上协调统一，又要使主要角色能够在众多形象中“卓尔不群”（图十八）。因此，在其他配角形象设计时，既要有各自的外形特征，同事要赋予他们较多的趋同元素，目的是使他们在与主角出现在统一场景画面中时，不至于喧宾夺主（图十九）。

  图十七                                          图十八

图十九

场景设计同样需要因循这一设计原则，即起到衬托角色和交代故事情节发生地点的作用。连环漫画的场景设计，基本包括以下几个方面的要素：一是作为角色活动的背景——叙述故事中某一情节的地点环境表达（图二十），北京不但能准确地表达活动的必要情景，同事对气氛的营造起重要作用（图二十一），使阅读者产生身临其境的幻觉。另外一种场景，是表现角色在活动过程中作为主管视觉所看到的情景，这种场景会因情节需要或角色心理的变化而决定场景的远近、大小、甚至于景物的局部（也就是景别的变化）(图二十二）。一般而言，运用连续画面去叙述一个情景或故事情节，大多会从阅读者也就是客观地视觉去表现。就像是我们坐在电影院看电影一样，影片中所表现的画面内容与观看者会有一种“间离”感。麻花中的场景设计，既要以故事情节的展开和叙述为中心，同事也要考虑与阅读者心理期待相吻合，以引导读者融入故事的情景之中。

图二十

图二十一                                           图二十二

场景的设计基本上是以景别来划分的，如大全景、小全景、中景、近景和特写，各有不同的功能。大场景是以表现故事开场（交代故事发生地）为主，而以小场景开始展开故事的叙述。中景和近景是最常运用的主要叙事景别画面。特写一般是指一个场景中的局部，是因特殊情结的需要而运用的表现手法。如前一个画面是一个人在打开箱子，下一个画面是打开的箱子里面的一个特写画面。这种处理手法，既是情节发展的需要，也满足了阅读者的心理期待（因为阅读者也想看到箱子里究竟装着什么东西）。

以上只谈了一些关于漫画角色形象与场景设计的基本规律。在创作中需要视不同故事内涵、风格形式定位和情节发展状况进行具体分析，随机应变，并无固定模式。但无论是角色形象设计或是场景设计，都应遵循“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原则，既要以在生活、自然中观察并感受到的真情实感去塑造形象，也不能拘泥于客观地“真实”，场景设计跟要有“细节”，概括、提炼、变化均要有依据，才能视之有物，切忌空洞和概念化，同时，连环画本身就是一种高度假定性艺术，因此，丰富的想象力和适度的夸张在角色和场景的设计中都是缺一不可的。

3.“分镜头”设计与画面叙事

“分镜头”原是指影视艺术中将文学内容分切成一系列可以摄制的镜头画面，是导演对一部影视作品的全面设计和构思的蓝图。换句话说，影视艺术就是通过一个个“镜头”的试听“语句”来讲述故事的。因此，电影、电视艺术自有它独特的“语言”和“语法”、与影视艺术不同的是，连环漫画中的每一个画面是静止的，而影视艺术中的每一个镜头画面都是运动的，但是，在前面阐述的连环漫画的定义和艺术特征中，谈到它吸收了影视艺术中镜头语言的元素。这一点，在叙事方式和画面的思考与设计中，与影视艺术地特点和原理是有相似之处的。

对于连环漫画而言，“分镜头”是指在创作中进行画面布局与设计的一种“意识”，目的是为了更充分地运用多视点、多景别或是表现“运动感”的多画面去讲述故事。“分镜头”画面设计，实际上是漫画家运用视觉化的叙事经验去重新演绎文本故事，是一种再创作过程。可以归纳为以下两方面的规律：一，先将故事分出“语句”和“段落”，再通过画面设计将“语句”和“段落”的层次表现出来。

将文学故事进行视觉化的再现，目的宾菲仅仅讲清楚一个故事的来龙去脉，要充分发挥画面的表现力，既要给阅读者以审美的满足，也要留有想想的空间。无论是画面内容的安排、视觉节奏的设计，以及具体的形象刻画，都十分重要。比如在一个情节的画面安排是，要考虑角色在特定场景和处于特定情境中的行为和心理状态。

从创作规律上总结，其中比较重要的是对全篇故事的结构和画面的总体安排，并具体到一点情节的画面布局，甚至于每幅画面的细节庙会，都应经创作者用心去体验，然后再转换为一个个“镜头”画面，就像我们深入到故事的情境之中进行对画面的思考。漫画家既是创作者，又是第一个阅读者。要能熟练地运用“镜头”画面生动地讲故事，需要从电影艺术中汲取营养，学习“镜头”语言表现的技巧和方法，同事还要从平常的生活中用心观察，才能更加准确而又感人地通过你所创作的一幅幅画面，表现出你心中也是读者所期待的故事来。

（作者/清华大学美术学院 吴冠英教授）